车程的后三分之一就很平稳了，赵萧在这种缓和的车速中有了困意。在脑袋和窗户亲密接触了几次以后，赵萧认命般地把头靠在杨帆的肩膀上。
“借我靠会儿，我太困了。”
声音迷迷糊糊的。
杨帆正闭着眼养神，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以后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调整了坐姿。
车到站以后，赵萧打着哈欠从座位上起身，“越睡越困，还不如不睡。”
杨帆把他的书包拿下来背上：“下车吹了冷风就清醒了。”
赵萧闻言把羽绒服拉链拉到头，还把帽子戴上。
两人先后下了车，兜头就是冷冽的风。赵萧埋着头走在杨帆的后面，嘴里还念叨着：“风好大，你给我挡一挡。”
杨帆被他顶着朝前走了一段，赵萧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诶，你知道眼镜店在哪儿吗你走得这么坚定。”
杨帆故意逗他：“不知道。”
赵萧急了，拉着他往回走：“等下，找个人问问路，别回头迷路了。”
杨帆好笑地反拽住他：“骗你的，我知道在哪儿，跟着我走就行了。”
赵萧半信半疑：“真的？你以前来过？”
杨帆：“来过两次。”
赵萧狐疑道：“两次就能找得到路？”
“对，”杨帆转身继续朝前走，“信我，不会卖了你的。”
赵萧只好跟着他走。他自己的方向感不太好，一条路要走三遍才会记住，但是记住了就不会忘。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路痴。
他们走了十多分钟就走到一条较繁华的街道上，路边各种店面，其中就有醒目的眼镜店。
杨帆把门推开让赵萧先进。老板正坐在桌子边看剧，见到有人进来便站起身。赵萧跟陌生人说话会有点紧张，他下意识地想拉书包带，却拉了个空。
“我书包呢？”赵萧惊恐地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身后的杨帆，“不会落在车上了吧——”
话没说完，就看见杨帆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拎到他眼前晃了晃：“我都背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赵萧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进去验光，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杨帆点点头。
老板领着他进了里间。验完光后就戴着那副巨丑的眼镜适应了下，最后才是选择一副喜欢的镜框。
赵萧在柜台前扫了一圈，指着一副眼镜偏头询问杨帆：“你看这个可以不？”
杨帆瞥了眼：“试试。”
老板拿出来给他试了试。
“好看么？”赵萧戴上后问杨帆。
“还行。”杨帆客观地评价。
“那就这个吧。”赵萧摘下眼镜递给老板。
又等了一会儿，新眼镜打磨好以后赵萧便重新回到了明亮的世界里。走出门的时候赵萧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新眼镜好清楚，树叶子好绿。”说着，他又倒退着走在杨帆前面盯着他看：“现在看你终于不是模糊的五官了。”
杨帆闻言挑了挑眉，“那是什么五官？”
“当然是清楚的五官啊。”赵萧扬声回答，强调道，“无比清楚。”
杨帆笑了笑：“好好走路，一会儿撞到人了。”
赵萧听话地转回身走到杨帆右手边，四处打量着街道上的一切。
“饿吗？”杨帆问道，“现在几点了？”
赵萧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快十一点了，还行，不是很饿，但是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杨帆提议道：“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回车站买票。”
赵萧点头同意。在街上搜寻一圈，最后选择吃烤鱼。挑选口味的时候赵萧特地问了一句：“你们家辣椒辣吗？”
店员沉思了一会：“不是很辣。”
赵萧不信他，便丢出个参照物：“和老干妈比呢？”
店员回答：“我们家的辣。”
赵萧眼巴巴地看着杨帆：“吃不辣的吧。”
杨帆闷笑一声，答应了他。
两人吃完饭，溜达着去了车站准备买票。售票的阿姨敲了一阵键盘，回道：“没有票，明天再来吧。”
“什么？”赵萧愣了，脸贴到窗口前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没有？”
“一张也没了。今天回去的人很多，你来晚了。”
赵萧看了看时间，不死心地问：“现在不到一点，下一班车呢，也没票了？”
杨帆想了想，凑近问：“到洋里的车有票吗，我们从那里转车。”
对方又敲了敲键盘，摇头道：“也没了。”
身后有不耐烦的人在催促他们，杨帆道了谢以后拉着垂头丧气的赵萧离开队伍。
“现在怎么办？”赵萧耷拉着脑袋问。
“找个地方住一晚。”杨帆倒是头脑清楚。
“我在县里没有亲戚，要住哪里？”
“旅馆。”杨帆很镇定地回答。
“……啊？”赵萧抬头惊讶地看他，“你开玩笑吧？”
杨帆一本正经道：“没有。”
赵萧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垂下头思考了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说：“可是我没有身份证。”
杨帆仍旧是很镇定地说：“我有。”
赵萧二次抬头：“你有？”
杨帆点头：“一张就够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去找住的地方。”
这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别无他法。赵萧活了十五年，第一次的开/房对象是个男生。
很合常理。
车站旁就有旅馆，但是杨帆说附近的旅馆会比较严，带着他走了一条小巷七拐八拐进了一家隐藏在暗处的小旅馆。
“你以前来过这？”赵萧指着旅馆的灯牌问他。
“没有。”杨帆说，“上午路过的时候瞥到的。”
赵萧凝神思索了一会，疑惑道：“我们上午来过这？”
杨帆很肯定：“来过。”
赵萧实在搜索不出与这个巷子有关的记忆，索性不再去想，鼓起勇气跟着杨帆推门而入。
杨帆走路的气势像是来过八百回一样，可是听到他和老板娘的对话赵萧便知道他也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
“两个人，要一间房。”
“大床还是标间？”
“什么是标间？”
“标间就是有两张床。”
“要标间。”
老板娘要了杨帆的身份证将信息记录下来的时候，赵萧一直在假装淡定地环视周围。
毕竟是第一次开/房，还是挺紧张的。
“走吧。”杨帆拿了房间钥匙叫他一声。
赵萧跟在他后面沉默地走上楼。进了房间，虽然很小，但是也挺干净。杨帆率先坐在靠墙那张床上，找了遥控器开空调。赵萧倒在另一张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我还是第一次住旅馆。”赵萧忽然开口。
“我也是。”杨帆放下遥控器，也倒在了床上。
躺了几分钟，赵萧倍感无聊，于是他由平躺转为侧躺，对着杨帆说：“现在还早，我们找点事做吧。”
杨帆安静片刻，问道：“做什么？”
“嗯……”赵萧想了想，说，“去书店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复习资料。”
杨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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