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依萨的帮助下击败了妖魔，但我遗憾没能拯救魔女。
我们开始往回走。
临近树屋，却没看见曾经的温馨明亮。魔女消失后，树屋的魔法阵也消失了，八角灯笼虽然亮着，但亮度实在微弱。
贝尔和露丝安娜在树屋下面，两人隔得老远地睡着了。
萧条的树屋像是寂静的坟墓，晚风幽幽。可比起妖魔的冰霜法术，这般死寂也算得上温暖了。我叫醒露丝安娜和贝尔，说要连夜返程。
“因为魔女已经死了。”
“什么？”他们异口同声问我。
“偷走小孩的妖魔已经被我解决了，魔女也是被他绑架的，但……”
我停下来。
想来，魔女莉莉娅也不希望自己名声狼藉吧。
“我杀死妖魔后，发现魔女已经死了，她是被陷害的。莉莉娅也是可怜人，她没有干坏事，回去的时候如果经过村子，把消息告诉村子的人吧。”
“怎么说？”
“怎么说……莉莉娅，被称为魔女的莉莉娅只是个普通人类，她一直在守护村民，她是个正直的好人。”
这是半个谎。如果可以，莉莉娅也希望大家相信她的善良一面吧，如果人间如此有爱，那她也不会被痛苦的妖魔所控制。
我想救她，只是失败了，恢复莉莉娅的名誉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即使我无力对抗“命运”。
“原来如此。”
“也是因为他帮我……”
我回头望向依萨，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依萨呢？
“你说那个领路人？小弟，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贝尔从被当作板凳的医药箱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灰。
“什么？”
“是啊，小男孩，他是魔女的手下，魔女死了，现在他也应该走了。”露丝安娜说，“那我们也该走了。”
“哦。”
依萨走了，因为他是魔王啊。
眼看就要离开树屋，我竟有些舍不得，还没进小屋坐坐，休息休息，还没和魔女聊天，谈谈“学徒”的过去……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因为这是游戏，没有太多的事情等我发觉吗？可它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想在这里探索……
于是我摘下树屋上的八角灯笼，找了两根废树枝绑成十字架，再把灯笼挂上去。有人记得莉莉娅，会怀念她，她是一个传奇人物，至少该有一个像样的坟墓。
因为在游戏中，我没有睡意，即使时间过了一天也没有打盹，也许对于现实世界的我来说，这“一天”只有一小时吧。
我看见太阳从森林中升起，天空如火燃烧，大地却拥抱着黑林的剪影。鸟儿在叫，虫子在叫，远方还有大型动物奔跑。
到了村庄，我和村长说明莉莉娅的事情，他们也惊讶“魔女偷小孩”之说竟是误会。
消灭了偷孩子妖魔的我在村子里名声不错，他们相信我的一面之词，相信莉莉娅是好心的受害者。
直到出了村庄，我才松了口气。
正要跑去与前方的队友见面，不料，因为粗心被什么东西绊了。
我摔在草地上。
我分明是摔在草地上，却因为摔跤的撞击，魂魄进了土地。
我的意识漫游到一个诡异的白色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半透明的程序代码和数据。
怎么回事？
像是游戏内部的精神空间，管理室，数据库，储存着所有信息。
我试着走去，却被一道电子幻屏挡住去路。幻屏上的东西像是某人的记忆，第一视角，主人翁牵着一只手。我能听见屏幕里的下课铃声，阅读课本的声音，上课——数学、语文、英语……那记忆属于一个高中生？
就在这时，屏幕的图像突然出现故障，卡在某个老师进门的时候。
瞬间，上面就布满电子故障的花屏条纹，噪音撕咬我的耳朵。
我往后跑，远离噪音源，可噪音渐渐被转化成火车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自己脚底踩着热得发烫的碎石。即便我的视觉是一片空白。这个空间不对劲。
夏天，火车旁边……
在我转身想要逃走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中山装的驼背老人从我面前走过。
我还没追上他，他就被白光淹没。
没有方向，不知因果，我的魂魄在这空间里挣扎，如蒲公英那般漂泊。
走到一串二进制数据前面，我听见下课铃声，也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长发少年穿着魔王的衣服，可比起异世界里依萨的模样，空间里的长发少年更像cosplay。少年魔王的身边是金发卖花女，可这个“卖花女”穿得很优雅，红底金边的甜系lolita。按照骨骼，我判断出似是卖花女的lo娘其实是个男生，就像游戏里一样。
我跑过去，想要和他们对话，奔跑之时，穿过了一个哭泣女人的幻影。
那女人回头的时候，我瞧见她红肿的双眼，认出那张脸，属于魔女莉莉娅。
“魔女莉莉娅”穿着黑色西装套装，长发被盘起，还抱着一摞高中英语试题。
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仿佛是一场以异世界为原型的现代平行世界……
抑或是异世界是以这个世界为原型的奇幻平行世界……
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有个人拉了我的衣服。
卖花女穿着高中男生制服。
男装卖花女问我：“喂，你知道恋爱的感觉吗？”
“恋爱？我不知道，我没经历过啊。”
“我似乎喜欢上一个，呃……特别的人了……”
“该不会是我吧，这就是卖花女角色尾随冒险者的真相吗！”
“但是，年龄和身份都不适合……”
“对啊，弟弟，男孩子还是喜欢美女比较好，虽然你很可爱，但我是直男不是基佬！”
“但是他向我告白了。”
“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卖花女的对话是错乱的，或者说……我眼前的男装卖花女模样来自一段影像，而不是真的。
“其实我有点害怕，我不敢说，毕竟他是……”
男装卖花女还没把话说完，立体影像就发生了故障。
“是什么？”我问他。
但是，在崩坏的电光和杂音中，他消失了。
而我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手。在幻影里有一道透明的实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能触摸——那是人形的，男性的。虽然我看不见其模样。
突然，伪娘卖花女、抱着试卷的魔女、中山装老人的幻影，都像成人//网站上关不掉的弹窗广告出现在白色空间，无序的视频窗口被正片叠加。
而我触摸的男性实体，则是唯一一个尚在呼吸的活人。
他突然活动起来，抱住了我。
依萨？
那是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存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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