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词还是，你那徒弟皮挺厚实。
宁清看着景容有些变色的脸，不动声色地又远离了练武场几步，几味伤药刹那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而场上的景容仍保持着有礼姿态，轻声说着：“请战。”
“师兄你跟我客气什么。”一无所觉的秦无剑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提起剑就向景容冲去，扬声：“我是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眼见场上的景容轻松避过秦无剑的冲刺，宁清也专注了心神观看场上两人相战，然而没多久就成了一方的碾压，单方面按着打那种。
这样的结果不出宁清所料，倒是秦无剑越挫越勇，被景容一剑挑下台了还倔强地往比武台上爬，直嚷嚷着再来。
景容从始至终不曾拔剑，这会儿也只是静静看了眼秦无剑，道：“师弟你心性浮躁了些，再打也不会有结果的，倒不如趁着年前闭关养养心性。”
秦无剑累得满头汗，闻言止住了往比武台上爬的动作，睁着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向景容，脑子似乎断线了两秒钟，才扬声应着：“大师兄你说的对，但是……我一个逍遥剑道的，静心养性干嘛？”
秦无剑的眼中透着些许天真，景容本就是个寡言的，听他这么问，也只是淡淡应道：“自然是有用的。”
等景容走了，秦无剑又忙凑到宁清身边去，问着：“折澜师弟，你跟大师兄最熟了，要不，你给我讲讲大师兄说的这闭关养心有啥用呗。”
“……自然是有用的。”宁清退了一步，虽然景容没明说，但他的用意应当是让秦无剑自己静静心，不要总这般莽撞还有……傻，别人随便说两句他就真信了去。
“那我去了！让我们明年再见！”秦无剑本打算握住宁清的手来个兄弟深情对视场面，奈何宁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也不觉得尴尬，跟他同届的弟子极少，除了云景，一个比一个冷清，一个比一个清心寡欲不问世事，虽有所求之道不同的原因，但也可能是本身性格使然。
“那我就预祝无剑师兄此次闭关学有所获了。”宁清抱了抱拳，仍是那客套模样。
秦无剑挠了挠头，笑道：“会的会的，还得麻烦折澜师弟替我跟小景说一声等我下次出关就找她喝酒去。”
“好。”
打那天后莫凌云就没再见过那位师叔了，倒是景容留下指点他剑术的日子增多了，一剑一式锋利如斯，近来宗门不曾落雪，反倒是清朗的阳光撒在皑雪之上，又不曾暖化这白雪皑皑。
莫凌云抱着剑坐在一旁，看着景容给他演示剑招，仍是那熟悉的月牙白衣衫，清冷贵公子面容，在这景中，更添几分清冷。
景容抽了剑，竖立的剑身在这暖阳白雪交错下折射着寒冽的光，当他动时，你便也只能追着那点光的痕迹追索他剑之所向了。
这衣袂纷飞间剑影交错，景容剑招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莫凌云呆了呆，努力捕捉景容腕间动作。
清风徐徐而来，不远处的老树随风落下最后一片叶，这常人不会为之所触的细微响动，莫凌云只见景容转了剑式，这迅疾剑招扑向那枯老的叶，莫凌云以为他会见到一撮稀碎灰尘，没想到却是那枯叶稳稳落在景容剑尖之上，景容的声音亦随之传来：“剑，是这世上至刚至柔之物，刚至深处，便也成了柔，每一位剑客所抱之剑，所怀之意，许都不尽相同……”
“但这剑意、剑心大抵是相似的？”莫凌云接道。
他见景容唇角微弯，回眸与他相视，应着：“凌云说的也对。”
下一瞬，剑收叶落。
“剑之刚柔，让你宁师叔来给你解释或许更好。”景容收了剑，稳步走向莫凌云，莫凌云亦随之起身看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宁清练的是软剑，最是讲究刚柔并济，剑式平和之下偏又暗藏杀机，让他来讲剑的至刚至柔，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我现在想说的是，凌云。”景容在莫凌云身前站定，伸了手，“你要清楚，你所执之剑，所求为何。”
莫凌云抬手，颇为犹疑地看着景容的掌心，终究是把手搭了上去，低声应着：“我不知道……”
“不急。”景容笑了笑，握着莫凌云的手让他看自己，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倘若你真喜欢剑，想要求索剑之一道，你就必须要知道，你拿着这剑，是为了什么，又要如何不辜负，这会和你相伴一生的挚友。”
莫凌云深吸了口气，问：“那师尊你呢？你的剑，是为了什么？”
“我为苍生。”景容答得毫不犹豫，这样夸大的言辞从他口中说出，却莫名让人信服。
“苍生……”莫凌云低低念着这两个字，视线也落到了地上的积雪中，他说不出这是怎样的感觉，也答不上景容的话。
今日天气正好，风儿不甚喧嚣，单手相握的两人迟迟不曾有话。
眼见莫凌云视线愈发低，景容又补了句：“不急的。”
“我不想说谎，我确实不知道。”莫凌云抿了抿唇，抬眼看向景容，说着：“但我不想让师尊失望。”
“我……”景容的话被莫凌云打断，视线再次相触时他只见莫凌云笑容灿烂，丝毫不胆怯地对他说着：“所以，我会努力找到我拿剑的理由的，就算最后发现这个理由是我最初所想的，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那这也是我的目标！”
“……好。”极轻的应答，景容眼中亦添了几分暖意，他听过很多关于弟子们执剑的答案，可莫凌云还是第一个，这般坦诚又实在的。
他不需要莫凌云在剑术一道有多大造诣，就算莫凌云一无所成，景容也自信能够护住莫凌云，他这么早就挑开话讲，只是不希望莫凌云在迷茫中辜负手中剑罢了，可莫凌云有这样的态度，对景容来说够了。
凌霄峰的地界，已然足够景容指导莫凌云剑术，他并不急于让莫凌云踏入修行，莫凌云自身对修炼好像也兴趣不大，因而至今，身为玄天宗新一届大弟子的莫凌云，还卡在练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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