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等了好一会儿，却见王莽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再一细看，那双平时总是盛满了心思的眼睛里此刻什么也没有。
——除了她。
影月刚褪下去的绯红又悄悄爬上脸颊。
她甩甩脑袋让自己冷静一点。
王莽仍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影月放慢了呼吸，轻声道：“大人，我是影月。”
王莽一动不动。
影月继续说道：“大人，穿着这身衣服睡不舒服，我来帮您宽、宽……换衣服。”
影月实在说不出宽衣，词到嘴边转了个弯。
影月试探性地伸出另一只手，果然王莽不再拦她了，但是当她试着将被他抓住的手抽出来时，却被紧紧抓住不放。
影月有些无奈。
“大人，一只手我可没办法帮您换衣。”
王莽眨了眨眼。
影月有些哭笑不得。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股大力拉住，整个人倒向王莽怀中，后背被他紧紧抱住。
影月这下可不敢随便乱动了。
“……大人？”
“嗯。”
“你没醉？”
她此刻又恼又羞，恼的是认为王莽故意装醉骗她，羞的是自己刚刚手足无措的模样全被他看了去。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却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将她死死按在怀里，挣扎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影月只好放弃挣扎。
“好吧。大人既然存心捉弄我，我认了也就是了。您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聊。”
“不放。”
这可不像平时的王莽。
影月心中疑惑，又问了一遍：“您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放。”
影月这下确信了，他还是醉的，只不过是在安静的发酒疯。
难怪子奚不让他回自己房间。
这喝醉了酒随便抱人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
“好吧，不放就不放。大人可知道我是谁？”
“影月。”
行，还认识人就好。
本想着安安静静地等他睡着再说，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他又喊了一声。
“影月？”
“嗯？”
“影月？”
“嗯。”
“影月？”
“……”
她就不该和一个醉鬼聊天。
听不见回应，王莽的声音多了几分急促。
“影月？”
影月拍了拍他，安抚地回道：“嗯，我在。”
王莽顿时没了声音。
影月以为他要睡了，便也不再说话，趴了一会儿，感觉腰酸背痛的，正打算换一个姿势，耳边又响起了王莽的声音。
“……对不起。”
影月这下完完全全愣住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什么？”
王莽又重复了一遍。
“影月，对不起。”
影月此时只觉得胸口涌进一股暖流，四肢百骸都觉得舒畅了许多，正打算回应他，又听见他说道：“影月，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影月心想。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王莽在自言自语。
“你不要走，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影月听着他的喃喃自语，想着那天自己一气之下就下了马车，又想着魏芸劝解自己的话，不由得责怪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意气用事。
“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走了。”
王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也痛，胸口也闷。头痛他倒是知道是宿醉的原因，但胸口闷得像透不过气来……
王莽视线往下移了移。
这下不是像透不过气来，是真的透不过气来。
影月怎么会在他房里？！
还趴在他身上？他昨晚到底是做了什么？
王莽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清了周围的物件。
不对，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这里是影月的房间。
那么他为什么会在影月的房间？
子奚为什么没有把他扶回房间？
他昨晚醉得不省人事，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发酒疯？有没有说胡话？
……一点都想不起来。
王莽胡乱想着，一时间心中涌出各种情绪，呼吸也乱了节奏。枕在他胸口的人感觉到了他的不平静，似有所感般，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一动，接着缓缓睁开。
王莽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他轻轻移开放在她身后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
“你醒了？”
影月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趴着睡了一晚上，此刻全身上下都很酸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也不知是不是养尊处优久了，她觉得自己如今的身子娇弱了许多，总是容易睡不好，想当初做任务时，在泥地上躺着睡一晚都没什么问题。
和王莽对视的第一秒影月还没意识到什么，等见到他皱巴巴尤其是胸口处皱得尤为厉害的官服的时候，昨晚的情形才浮现在脑海中。
原本就睡红了的脸此时更红了。
“大人，这官服……”
王莽也看到了身上衣服的惨样，不过比起这个，他对影月嫣红的双颊更有兴趣。
昨晚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她露出这般模样？
王莽对于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自己很是懊恼。
影月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次。
“大人，这官服怎么办？”
王莽不甚在意:“让子奚来办。”
子奚会做这些事情？
影月有些不敢相信。
王家的影卫……连这些家务活也要学吗？
等到子奚进来听完了任务，露出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时，影月便放下心来。
好吧，是她多想了。
影月叫来怀儿，把事情说了，怀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夫人放心，等大人脱下官服，奴婢们挂起来用滚石熨一熨，很快就能恢复了。”
影月顶着怀儿炽热的目光回到房间，那边王莽已经在子奚的服侍下脱了外袍，身上只有雪白的里衣。
影月见此立刻背过身，正对上怀儿期盼的目光。
影月沉默了一会儿。
“怀儿，去打盆热水来让大人洗漱。”
怀儿灼热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又变成那个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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