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烬让他奉承得一身鸡皮疙瘩，叫他废话少讲，开两间客房。
跑堂的笑容逐渐尴尬，道：“不好意思两位仙爷，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要不我叫其他客人搬去和别人凑凑，再给您二位腾出一间房来？”
流烬不悦道：“别人先住进来的，做什么赶人。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跑堂的道：“附近三十里以内，就小店这一处客栈。”
俩人无精力再去三十里外寻其他客栈，唯有共住一房。
进得房后，稍作收拾洗漱，二人便想早些睡下了。
客房里仅有一张不大的榻，俩人不得不一个躺里，一个躺外，一起挤在这张榻上。
宋昭衍睡觉时躺得直，且不爱动，这么睡着倒没觉哪里不适。可流烬打小便是个好动的，夜里手脚舒展不开，僵躺得浑身酸痛。
除此之外，流烬即便几年来和沈朝燃同居一室，也没同一张榻上共眠过，头一回与人同榻而眠，难免拘束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蛙鸣愈叫愈响亮，流烬依然未有困意。身旁的宋昭衍了无声息，让流烬不禁疑道：他怎么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流烬转了一下脑袋，望见躺里头的宋昭衍正自静眠，不知是做何呼吸法，呼吸微不可闻。
流烬暗暗赞佩宋昭衍的调息修为，端详着他的睡容。他左边脸上仍戴着那银面具，不由驱使流烬的好奇心。
“他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流烬抬了下手，就要去摘宋昭衍的半边银面具。
手伸去一半，停在空中，纠结起来：他既不想让人看他左边的脸，我还非要偷看，岂不是很不尊重他？
于是再将手收回，忙劝自己快睡，睡着后就不会多想。
流烬翻了个身，不仅睡不着，心里头的好奇越来越旺盛，叫他烦躁地将身翻回，目光又落回宋昭衍左脸的面具上。
“我偷偷看一眼，第二天忘记这件事，应也不算太对不起他。”牙齿咬了咬，那手再伸过去。流烬悄悄将面具拿起，摘下。
只见，宋昭衍的左额上爬有淡金仙纹，黑夜中微亮着神肃的光。
除此，再无特异之处。他面具所遮，应就是此仙纹。
流烬呆怔，原先被天惩司用金雨洗去的记忆，瞬间复涌上来。
再一看宋昭衍的脸，流烬登时犹若一头撞向泰山一样大震，整个人从床上摔滚下来，身体往后急爬了几寸，又爬了几寸。
压制在心底的吃惊实在言不尽意。当下神思大晃几晃，总算冷静一些后，流烬抖着身子暗念：这……这人不就是天惩司吗？！
他怎么会愿意和我结伴？怎么会和我同榻？我怎么会和天惩司睡到一起？！
他尽管发丝由雪白渡至相思灰，模样却是一点也没改变。
宋昭衍仍一动不动，好像入了深眠，不被外界动静惊醒。
流烬径自在地上颤抖许久，随即作跪姿，双掌相合，向床上的宋昭衍拜了三拜，痛悔起一整日来对这位仙者的无礼。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震惊与慌乱之下，行事不觉颠三倒四起来。
流烬陡然回忆起以往和师父的一番对话，他当初问崔老蛮，若他日有幸遇到仙者，该当如何？
当年崔老蛮闭目沉吟少顷，睁眼郑重道：该抱紧其大腿！
现下流烬脑子一片混乱，脑海中就只剩“抱大腿”这三个字。悄然爬回榻上，他将面具小心翼翼地替宋昭衍戴回去，而后，打量着宋昭衍两条笔直的腿，自己问起自己：“师父说的抱其大腿是什么意思？该从哪条腿开始抱？该怎么抱？”
他抬了一下宋昭衍的左腿，又抬了一下宋昭衍的右腿。正自疑惑时，忽觉空气变得好不对劲。一望宋昭衍的脸，就见宋昭衍不知何时睁开眼，蹙眉看着他。
流烬瞬时怔忡，手一僵，便抱着他的腿，也不记得放下了。
宋昭衍眉头蹙得深，心想，此人白天解他腰带，后来摸遍他全身，现下，又趁他熟睡时抬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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