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晴朗的夜，明月高悬。别墅区静谧安宁，车内音响关闭，路添花几乎听得见身侧蓝鲸的呼吸。车子都跑上高架桥了，二人仍一语不发，蓝鲸先扛不住，主动开口：“当年的事，你还在生气？”
路添花却避重就轻：“闻不到酒味，你压根没喝酒吧！”
蓝鲸挑眉，本就狭长的眼在车顶灯的投射下，妖娆得几近魅惑：“哦？你什么时候闻的我？”
“我……！”开了口就着了蓝鲸的道了，路添花索性闭嘴。
红灯亮，路添花踩脚刹，车内死寂得尴尬。数秒后，蓝鲸毫无征兆出手，握住路添花右小臂。
“干嘛？！”路添花触电般缩回。
“你手臂上有片菜叶。”
路添花顺着蓝鲸的指向看过去，果见一小片芹菜叶子站粘手肘附近，连忙抹掉。
“紧张？”蓝鲸慢条斯理抽出纸巾，递过去。路添花避让着接过，动作小心得……
蓝鲸想起《山楂树之恋》里，静秋从老三手里拈走奶糖时避开肌肤碰触的谨慎。
紧张才好。如果不是做了坏事之后的害怕，那就是掩饰心动的刻意疏远，显然，路添花不可能是前者。见他畏畏缩缩，加上张美杏言语间的透露，蓝鲸可以确信，路添花对自己，纵然不像当年那般打心底的爱慕，终归是另眼相看的。
蓝鲸略感庆幸。
正沉默着，路添花突然发话：“我技术不好，开车必须专心，你别打扰我！”
蓝鲸失笑：“我上一句撂下半天了，你才回话？！咱们不在一个频道？”
路添花口中纯洁得一尘不染的‘开车’、‘技术不好’，在蓝鲸听来，却邪恶得一塌糊涂。蓝鲸瞥过去，只见路添花仍板着眉眼，可耳垂却红得……
仅仅看着就能想象其滚烫的触感。
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半小时后，终于捱到了蓝鲸家的小区，路添花佯装不认路，在蓝鲸指点下把车子驶进地下车库。
下了车，路添花赶紧跑路：“好了，送你到家了，我回去了。”人还没转过身，就被绕过车头冲上来的蓝鲸一把捉住：“等等。来一趟我家吧，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非、非要去你家说！就在这里说完。”
“这里不适合说话。”
“怎么不适合了！我看就这里最好！空气清新！也没人打扰！”话音才落，两辆高头大马的suv驶进车库，且恰好停在附近，喷了蓝鲸路添花一身尾气。
路添花：“……”
蓝鲸趁机给路添花找台阶下，语气温软得近乎哄逗：“咱们还是上去吧，电梯直达，不麻烦的。”
路添花不情不愿地被蓝鲸推进电梯。
开门，是熟悉的布置，路添花装出一副初来乍到的陌生，站在电梯口等蓝鲸找拖鞋。
“我这儿只有一双拖鞋，你将就着先穿我的吧，我打赤脚。”
骗人！田牧任北望来的时候分明每人一双。但这话路添花说不得。
才进室内，一只白毛家禽在墙角探头探脑，蓝鲸招呼：“小花！出来见人！”
这大白鸟应景‘哇’了一声，不过出来后却是大摇大摆往客厅边上的巨大鸟笼走去。
蓝鲸笑着解释：“当年你给了我一颗鸟蛋，还记得吗？”
路添花装傻：“不记得了。”
答案在蓝鲸预料之中，他也不恼，仍是好脾气地笑着：“也对，时间久远，记不住也正常。不过没关系，我想起来的就跟你说。你给我的那颗鸟蛋，后来我把它孵出来了，就是这只鹦鹉，养了十年了，往年不下蛋，今年神奇了，不但下蛋，还孵出来了！你看。”
路添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蓝鲸牵了过去：“前天孵出来的，我匆匆看一眼，就被医生朋友接走了。小鸟的名字还没想好呢，取什么好呢？”蓝鲸蹲**，却还拈着路添花尾指。
路添花咬咬牙，决绝地把手抽走：“我语文不好，问我干嘛。”
蓝鲸问：“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取的。”
“我想不出。”路添花固执。
“那就叫妖鸡好了。还记得吗，蓝色妖鸡。”蓝鲸一本正经。
路添花：“……得，你不如直接把人家扼杀在摇篮吧。”
“哪舍得。”蓝鲸好似浑然不觉路添花的疏远，拉着对方的衣角一起蹲下：“瞧瞧，多可爱。”保温箱里的小鹦鹉还没睁眼，感知到有人近前，小鸟张嘴仰起脑袋，哇哇叫着，母鸟小花赶紧上前啄了饭食喂进小鸟嘴里，期间还不忘警觉地打量路添花。
回想寄居鸟身的这几个月，路添花只觉得恍如隔世。
“小花很认人的，你多来几次，小花就不会对你有敌意了。”
路添花跳脚：“谁要多来几次！你刚刚不是有话和我说吗，快说啊，说完我得赶紧下楼回家了。”
蓝鲸起身，牵起路添花的手往室内走。路添花察觉不对，想要抽离，却发现这次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了：“你干嘛？！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干嘛！”
猝不及防，蓝鲸道出一句：
“路添花，对不起。”
路添花愣住，挣脱的动作也停下。
室内很静，蓝鲸磁性的嗓音一如齿轮，自他喉间一格一格滑出：“一直想跟你道歉，可这十年……我都没能找到你。”
半晌，路添花终于反应过来：“道歉？哈，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伤心……那现在，歉道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说罢，路添花逃也似地奔向电梯，唯恐再不走，自己那些龌龊的小心思又冒出芽来，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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