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而我却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因为天阙卫？因为你是本朝唯一的公主？又是为国为家？”萧霆瑜被气笑了，他竟不晓得宁英还有这般怯懦的时候，“你尚年幼时便敢掌天阙卫；多年不曾见我也敢为我假造书信请旨请战；河南灾乱疫病起时你敢以身犯险；为了盐案你敢未召入朝，在朝上舌战群臣，言驳太后。你现在，却不敢与我站在一起了？”
宁英被萧霆瑜说的哑口无言，是啊，她怎么就不敢了呢？
“我还记得少时太傅讲论语为政篇时，讲到举直错诸枉，你一个小娃娃只是在一旁抄书，就敢质问太傅，非较无以论曲直，孔圣人说的都对，却知易行难，没有做过、比过，论是否曲直都是妄言。先帝听了大笑不止。”萧霆瑜忽然说起来以前的旧事，连宁英自己都不大记得，“若你不爱我，心里没有我，这局便不难解，你也不会哭，不是嘛？”
宁英忍不住深深看着萧霆瑜，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懂，都知道？都明白？”
萧霆瑜苦笑：“我又不蠢，全服心思都在你身上，若还琢磨不明白，怎么能让你爱上我？”
“我……”
“别说你承受不起，”好像宁英想说什么，萧霆瑜都知道，“你这一脸愧疚到底是为了什么？薛小侯爷对你也是千般好万般好，也为你抗旨送雪参救命，你可觉得亏欠他什么了？”
没有。她不在意薛慕晟，于是他做什么，宁英都不在乎。
萧霆瑜伸手抹去宁英脸上泪痕：“即便是要违逆全天下的人，我都无畏，只要你愿意。”他只怕，宁英说，不愿意。
宁英看着萧霆瑜，脑海中混乱不堪，每一次对着萧霆瑜的深情，她都会不自觉得想起她的母妃，一直想起她母妃常对说，情爱难长。爱深时，难舍难离，意难绝，不爱，也不过是刹那之间。
“我从来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你怎么就能这般不管不顾的爱我？”宁英问完，却锤头不敢看他。若有一日，他想明白了，不爱了呢？
萧霆瑜也低头，俯到宁英耳畔低语：“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因为爱你，我心甘情愿，不是想让你感激。所以，你也不需要做什么，来让我感动。你即便就此将我推开了，狠心说不爱我……我，我也不能自拔，不能就此停止，再傻再痴也都只是我乐意，这便是我的心了，全部都在你手里了。”
萧霆瑜将宁英的手拉起来，搁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和温度，只希望宁英真的能明白。他并非无所求，他只求宁英也能爱他、接受他、回应他。莫不是连这都是痴心妄想？
宁英缩在萧霆瑜怀里，泣不成声，她忍了这么久，可偏是忍不住，狠不下心，拒绝不了！她究竟是做不到！
萧霆瑜长长一叹，紧紧搂着宁英，在她耳畔无力地说道：“所有的话，今日都说尽了，只盼你能听得见啊。”
他从未觉得宁英的公主身份是如何高不可攀，而此时才发觉，他竟爱她爱得如此卑微。
“……我听见了。”宁英久久才应了一声。
宁英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犹豫、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得将萧霆瑜推开，再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感动，自己的当断不断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深爱她的这个男人，而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承受支离破碎的痛苦。
宁英自小受到的教育是家国天下，十二卫和雀楼都以绝对的忠诚为先，她如何能挣脱只去寻她想要的幸福？
萧霆瑜缓缓放开宁英，替她轻轻擦拭去满脸泪痕，细致地似乎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手指间的力道重半分都不能够。
“哎，”萧霆瑜给宁英续了杯茶，递到她手中，“昨夜，回府之后，我爹将我一通臭骂，若不是我跑得快，腿都让我爹打断了。”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请太医看过吗？”
见宁英着急，萧霆瑜不由笑了：“现在担心我了？伤得可重了，都伤在这里了。”
萧霆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宁英一愣，立时又露出悲戚的神色。
“哎哎，不是故意要惹你哭呢。”萧霆瑜双手捧着宁英的脸颊，逼着她正视自己，“我是想说，我反省了一夜，是我冲动，我知错了。”
宁英又愣了愣，他方才说了一车的话，不就是坚持要娶她？忽然又知错了？怎么反悔了？
“要娶你，我没错，不过不该冲动而为，”萧霆瑜解释道，“你的犹豫不决是因为有家国大义的责任，而我并没有给你足够安全感。”
“不……”
宁英刚想说什么，却被萧霆瑜直接打断：“先听我把话说完。”
宁英心有疑惑地点点头。
“眼下局势，北胡和赫德都不能得罪，我明白，但我也知道，他们不安好心，我不会允许你去和亲。所以，如果，与北胡之战能胜，或者无需开战，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挣扎痛苦了？”
宁英揪起眉头，看着萧霆瑜：“此事，我们之前聊过，目前的困局难解。你莫不是要刺杀赫德？”
萧霆瑜笑起来：“我还当真想过，索性杀了他一了百了。”
“你！”
“放心，我再冲动也不是莽撞之人。”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主意了？”宁英一时兴奋，下一刻又担忧起来，朝局并非一力可以操纵，何况还有潘氏和太皇太后，梁王若只做壁上观可能还有利一些，只怕是浑水摸鱼，趁机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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