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走在前面，还拉着裴辛的手。
裴辛眼前一片漆黑，一只脚还瘸着，走得磕磕绊绊。
前面的人如履平地，叫他脸色越发僵硬起来。
他的腿要是没瘸，他也不用像个窝囊废一样需要被人牵着走，至少他能走在前面为她探路。
路过一块石头，裴辛脚绊了下。
苏媚停下脚步。
裴辛抿了抿唇，无比的痛恨自己的瘸腿。
前面的少女说：“你看不见，还是我拉着你，对不住，有石头我再提醒你。”
她只字不提他的腿。
裴辛跟在她身后。
不问她为什么能看见，也不问她为什么自己看不见：“刚刚那个黑影是鬼吗？”
“嗯，确切的说，是亡魂。”
“原来真的有鬼，”裴辛语气平静。
苏媚一声轻笑：“当然了，只是你们看不到罢了，人死后还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往生，就有了来世，三魂七魄若是有了执念，便会滞留人间，就变成了鬼。”
裴辛身体僵**一瞬。
“你不用害怕，只有恶鬼才害人，”她解释说：“这些鬼在人间也不能滞留许久，若是待得久了，魂体消散，就不能投胎了，所以只要他们执念一消，就会自行离开的。”
裴辛不再开口，他不是害怕，只是一想到可能有无数个他看不到的东西站在自己身边，就感觉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苏媚突然停下来。
裴辛下意识偏过头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到了？”
“路旁有柳树的这家人吗？”苏媚问。
“不是，旁边那一家。”裴辛冷静回。
苏媚看过去，旁边那户人家比木老头家还惨，土胚屋倒了一半，屋顶上铺着的还是去年刚收的稻草，看起来真不像这个年代的屋子。
“老太婆不在这里，不知道躲哪去了，”苏媚叹了口气，白跑一趟：“回去吧。”
“不找了吗？她要是再害人怎么办？”
“她没有恶意，不会害人，最多只是附身到人身上，”苏媚拉着他往村口走，裴辛眼前的一片漆黑，在她这里却与白日无异：“我们明天再过来。”
“你打算怎么找她？”看不见她的神色，裴辛只好问。
“明天头七，她会自己回来的。”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只要她一回来，沈凡一个月的阴气就足够了。
她语气笃定，让裴辛忍不住问：“如果她不回来呢？”
“那我就去找她。”她眼角满是势在必得。
两人出了湘贾村，天上乌云散去，路面重新被月光照亮，苏媚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裴辛手指曲了曲，什么也没说。
两人往回走，到了村口分叉路，一个往东，一个往北。
苏媚头也没回的往山溪村走了。
裴辛要送她的话噎在嗓子口，又咽了下去。
他转过身，沉默的踏着月色往回走。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过头，苏媚捧着肚子脸色苍白：“我饿了——能不能去你家蹭口饭吃。”
裴辛家是去年刚盖的砖瓦房，两层楼，附近几个村子里这是独一份的。
分家之后，裴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裴爸是大队长，手里有些权利，裴家的孩子又出息，大儿子裴勤踏实肯干，在镇上罐头厂上班，大儿媳妇也勤快，二儿子裴厉在部队当军官儿，每个月总要捎些钱回来，三儿子裴辛，虽然混了点，但人家时不时就上山弄点野味给家里加餐的，大队里没有人不羡慕的。
所以裴辛虽然腿瘸了，在裴家依然是宝贝疙瘩，反正又不需要他出去干活赚钱，邓玉莲的意思，她的小儿子是宝贝，就应该在家里供着的。
除了那几个老东西天天恨不得趴着他们家吸血外，这日子真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两个儿子的工资都给邓玉莲拿着，她一心想多攒点给儿子治腿，因此平日里也是省吃俭用的。
别人都不知道，去年他们盖房子的钱其实都是老三出的。
也不知道他哪弄来那么多钱，不声不响的就把工人给叫过来了。
气的邓玉莲好几天食不下咽的。
后来房子建好了，一家人搬进新房子里，每天听着别人羡慕的话，邓玉莲心里这气才渐渐消下去了。
她数了钱还给小儿子，裴辛不要。
在裴辛看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大哥二哥没义务养着他的腿。
他心里也清楚，他的腿多半是治不好了。
邓玉莲只好随他，从那以后就更心疼小儿子了。
今天叫裴辛去看木老头，裴辛一去就是一天，她心里担心不已。
好不容易看到人回来，她眼睛一亮！
那跟在老三后面的是个女孩子吧？
不怪她大惊小怪，裴辛这孩子自从腿受伤以后性格就阴晴不定的，也从不跟女同志走在一起，裴辛二十四了也没个对象，邓玉莲给他明里暗里说过好多个姑娘了。
这次居然自己就带了个回来！
可不叫人惊喜！
邓玉莲连忙把人迎进去，又是泡茶又是端花生瓜子的，就差没直接问人姑娘“你有对象没”了。
裴辛在厨房下了碗面，直接端过来放到桌前。
“谢谢！”苏媚眼睛亮了亮，抓着筷子小心吹凉，就差没把脸埋到碗里去了。
裴家其他人都睡了，邓玉莲压低了声音问儿子：“怎么回事？”
她刚刚跟人姑娘聊了两句，发现这姑娘就是瘦了点，其他的都不错，五官漂亮，谈吐也文雅，看起来不像是农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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