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HML730雷蒙德，好久不见。”
有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出现，雷蒙德强忍不耐做出回应：“你好，PRV28。”
“我叫霍恩比。”对方不满道，“你始终不肯称呼其他罗波安人的名字。”
“那么，你好，霍恩比。”
像雷蒙德这类没有实体的罗波安人回溯主系统的时候走的都是数据隧道，在罗波安最发达的城市——首都利维的高空，架着无数供无实体的罗波安人通行的数据隧道。
雷蒙德穿回主系统的时候呈现出一团数据云的姿态，缩在它的主机里。霍恩比四肢着地围着雷蒙德的主机绕圈，一边迈着短腿一边摇着尾巴，很是惬意：“听闻你的实践考试遇到了瓶颈，跟着宿主跑了两个世界仍是低分。”霍恩比着重咬了“低分”二字。
若不是没有实体，只怕是雷蒙德的额上青筋都能瞧见。
“是。”雷蒙德冷淡道。
“呀，别这么冷漠嘛！”霍恩比站起身，将前爪搭在主机上，兴奋地吐出了舌头，“你我二人自结业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你和其他结业生一样一声不响就跑出罗波安找了个宿主，只有我留在利维找了个兼职。我很寂寞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雷蒙德虽然知道对方的啰嗦，但也没想到它能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看来真是无人倾诉憋坏了。
“我不知道。”但它还是冷淡回绝，打算离开主机回去找陆长和。
在学校里的时候，霍恩比和雷蒙德都是优等生。只是雷蒙德向来拿满分，而霍恩比喜欢追在它尾巴后面，说要与它一较高下。它不胜其烦。
等到理论课结业后，雷蒙德像以往那些罗波安人一样，迈向了实践课，霍恩比却是留在了利维，当个普通的调查员。
霍恩比的眉毛耷拉下来，把那双狗眼都压小了一半。它搭在主机上的爪子向下挪，拔了电源接口。
“你！”雷蒙德惊怒出声，“这样会丢失数据的！”
“我知道的，”霍恩比又开始绕着主机转圈，“你用积分购买了蓄电量和数据保护套组，至少还能撑两小时，再陪我聊聊天。”
雷蒙德烦躁不已，道：“但我的宿主还在等我。如果我陪你两个小时，宿主要等上两年，我会被强制剥离的。”这话是骗狗的。
“哦……”霍恩比的后肢屈膝蹲坐下，前腿支在地上，蔫头耷脑地故作忧伤，“说到你的宿主……名字是叫陆长和吧？”
主机内的数据云探头缓缓转移视线，落到面前那条狗突然变换的笑脸上。雷蒙德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恩比得意地扇了扇狗耳朵，吐出舌头意味声长地说：“我和他见过面。不知道你的宿主有好好使用我给他的礼物吗？”
“什么？”雷蒙德皱起眉。
“一颗红宝石。”
它想起来了，普利斯特莱在石棺里落下了一颗红宝石。它被梅尔维尔拾起，原打算归还给普利，而自己的宿主看到那颗珍贵的宝石却是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所以并不是陆长和的演技已然出神入化，而是那颗红宝石在他的意料之中？
“宿主让我带一句感谢给你。”雷蒙德面上仍旧平静。
“这样啊……”霍恩比的狗眼又被眉毛压窄了，“你的宿主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是，”雷蒙德暗自冷笑，“他和我说过曾在布里恩堡看见过一条狗，那就是你吧？”
霍恩比眨眨眼。
“他说有条狗要啃他的脑袋。我本以为是他的意识被困在人工脑中的时间太久，产生了幻觉，没成想，原来是你这条狗啊——”雷蒙德把末尾的半句话咬得极重，眼看着霍恩比把它的狗爪狠狠摁在地上，龇牙对着它的主机。
雷蒙德收敛了些。方才那番话是绕过了最优算法、基于它二十分的情感获得做出的解答，看来确实需要改进。
它轻飘飘地揭过，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去做实践课呢？非问父神要了这具实体留在罗波安。”
霍恩比昂起头离开了，将回答传送到了雷蒙德脑中——
“既然我不需要像其他罗波安人一样寄宿人类就能通过考试，那我为什么要去？而你……听说你的宿主接连两个位面都投诉了攻略对象，着实厉害。或许你也要注意点，小心你的宿主投诉你哦？”
雷蒙德看着它的背影，和因为不兼容而略有蹒跚的狗腿，木然地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霍恩比忘记把电源接回去了。
等雷蒙德回到虚拟位面的时候，陆长和已经独自待了好几天。
“去哪儿了？非考试期你也会突然离开吗？”陆长和将最后一页牛皮纸搭在晒干的纸摞上，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多了个东西，如是问道，“如果我在这期间意外死亡了，还救的回来吗？”
“抱歉，”雷蒙德声音恭谦诚恳，“是我的过错。只要我与宿主能联系上，宿主的意识就能同步云保留。只是……这次出现了一个意外。”——霍恩比拔了它的主机电源。
“哦——”陆长和点点头。
“我离开了多久？”雷蒙德问道。它在核实陆长和大脑中多出来的记忆片段长度。
“大概一个礼拜吧。”陆长和掰着手指，“下次如果再离开这么久，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
说罢，他又起身整理起桌上的书，挑了一本抱起来打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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