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林染的正是林卫国，他最近回家的频率明显比以前高了很多。
林卫国实在不记得，林染什么时候有个住在这样贫民窟的朋友。而且照林染这样焦急打电话找他的状态，还是个挺不一般的朋友。
林染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用手机搜索着精神病人的护理工作，想到白晓陌就越想越郁闷。
林卫国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问道：“你这朋友这么年轻就有心理问题吗？”
“嗯，他是有点，不过严重的是他妈。”林染答道。
“这个朋友是才认识不久的吗？”
“不是，”林染警惕地看了他爸一眼，答道：“是班上的同学。”
“是不是叫陆鸣庭的那个？”林卫国试探性地问道。
“爸，你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林染惊讶道。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嘛，可惜了，命这么苦。”
“是啊，我也觉得。他太倒霉了。”
“你这个朋友，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林卫国心里有鬼，虽说看林染的状态不像是知道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下。
“什么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就是一些说自己身世比较特别之类的话，就是卖惨，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得吗？”
林染听明白的一瞬间忽然就有点生气了，鄙夷道：“爸，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骗我的。”
“恩恩，但愿如此。”林卫国点点头。
“爸，我还在想你能不能帮一下他，他的那个家境可能没有办法让白晓陌得到很好的治疗。”
“那小染，你有什么计划？”
“你之前不是说看那个帮你治失眠的姓沈的心理医生很有效吗？能不能让他帮白晓陌诊断一下。”
“当然可以。”
“真的？谢谢爸爸。”
“不过，小染，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儿。”林卫国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儿？”
“和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得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林染不解地问道。
“小染，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孩子，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很多样的，不是每个人都很善良，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善意回报别人的善意。”
“爸，你讲清楚点。或者，直接举个例子。”
“你有没有听过从前有个叫丛飞的歌手的事儿？他倾尽自己所有的家财救助了许多的贫困山区的学生，可是在他得白血病后再也无法演出后，他曾经资助的很多人反而写信过来骂他。”
“为什么啊，那些学生是变态吗？”林染有点气愤骂道。
“当你一直每个月给他寄一千元钱的时候，他觉得你是个英雄，可是当你以后只能每个月给他寄一百元的时候，他就觉得你欠了他九百元，所以当然得骂你！”林卫国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他家乡那些总是向他借钱的穷亲戚，如果你真借给他呢，他就每年都来找你借。如果一旦不借的话，他马上就要骂你白眼狼，忘本。
“……”林染忽然为人性中这样赤裸裸的恶感到毛骨悚然。
林卫国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又接着说道：“并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平白无故地接受他人这样的馈赠的，他们会觉得你是在炫耀自己的某种优越感，并不会因为你的善意而感恩。”
毫无疑问，陆鸣庭肯定是属于后者，林染不得不承认，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一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林卫国确实把人性研究得透透的。
过了一会儿，车开到了家，上楼的时候，林染转头对他爸说：“爸，虽然我觉得你讲得很对，我还是想帮他一下，不是想求得他的回报。”
林卫国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儿子。
林染又接着说道：“我这次月考考到了年级第三名了，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要是考年级前三就送个礼物给我。”
“所以，就是这个礼物？”
“嗯。”林染点了点头。
林卫国露出和林染一模一样的笑容，说道：“那么，当然得满足我的宝贝儿子了！”
“谢谢老爸。”林染主动上去和林卫国拥抱了一下，自从长成少年以后，林染就鲜少再和林卫国有这么亲昵的动作了。
林卫国摸了摸林染的头，在林染还很小的时候，他经常会做这个动作。
父子俩人都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情之中。
“老爸能问你个问题吗？”林卫国开口道。
“什么问题？”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追你们学校的那个校花吗？怎么没有后文了呀？反而对个男孩儿这么上心？”
林染被他问得一愣，最后索性决定说实话了：“我也说不清，之前一直追她吧，她对我冷冰冰的，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现在她主动靠过来了，我反而觉得好像没那么喜欢她了。”
林卫国听罢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你这样的年纪，正是应该好好去体验爱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想的，爸爸都支持你。”
林染把嘴一嘟，说道：“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学习，不能早恋吗？学校的老师开大会都这么说。”
“学习当然重要了，成绩好当然是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全面发展，包括艺术啊，感情啊，各方面都要体验一下，现在这个时代要求年轻人什么都要懂——”
“爸，你又来了”，林染赶紧打断林卫国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全面发展竟然还包括感情，你和我妈大概是全中国最奇特的父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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