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坦然，段守国也不再多问，点了点头就把这页翻过去了。
周殷却看了一眼那只被段寥一直揣在口兜的手——如果他没记错，段寥是没有走到哪儿都要插兜的习惯的，就在不久前还有好几次把手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的微小动作，不过都被段寥及时反应过来遏制住了——一般眉头还会轻轻地皱一下。
但他也不是今天一早起来手就一直揣兜的。因为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他小心翼翼想握的，就是那边的手腕。
在往远一点想，昨天医院里，被周母死死攥着不撒手的，恰巧也是那边的手腕。
——这个答案放在段寥身上，真的完全在情理之中。
周殷忽然就有些难受。他早直觉段寥可能经历过什么，这个青年用二十余年的时间学会了隐瞒伤口隐瞒病痛。他会因为害怕伤害到因为敏感所以一身是刺的少年而选择轻轻地帮他抚平伤口，却把自己包裹在了重重厚茧中，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的人一遍一遍抽丝剥茧般地观察，他不会被发现一丝端倪。
段寥啊……
虽然这么说有一点点的庸俗，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
进商场之后周殷忽然说想去自己逛逛，便在××公社门口和二位段姓男士分了别。但也不知道他具体逛了哪儿，总之动作很快。段寥他们拎着袋子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周殷坐在门口的座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杯一模一样的奶茶。
段守国哭笑不得：“你说的逛逛就是去买杯奶茶……还不给我买！”
周殷：“啊，钱财有限，爸你体谅体谅。”
小周顿了一下——就观感来讲很像是故意的，语气上把段寥一贯的慢条斯理学了个十成十：“毕竟这是自愿花钱和屈服于淫威的区别，是吧。”
段守国：“……”
段守国：“行行行，钱都是你哥的，你全世界最喜欢你哥行吧？干脆和你哥过得了！”
段寥就坡下驴，接的十分顺理成章：“行啊，小周多好一孩子啊，又高又帅还会做饭，宜其室家。”
周殷：“……”
你看，这些坦荡荡的直男天天生怕自己骚的不够似的，他这个真正心里有鬼的真的心好累。
段寥见自家弟弟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突然想起了这人昨天晚上好像还出了个柜，以为是被段守国给强行拉郎配了不开心，于是“善解人意”道：“你别逗人家小周了，小周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不说话了吧。”
周殷：“……”
我不是不好意思，我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毕竟老段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的说出了真相。
随后因为段寥的有意引开话题，这段插曲很快就被段守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来商场也不是完全就为了给周夏重新买周边，毕竟人家还是个有媳妇的，不能只管闺女不管老婆。于是这位恋爱中的中年男人带着俩孩子直奔三楼女装区，找到那条昨天陈予清偷偷看了好几眼却最终没有开口去买的裙子，连价都没砍就干脆利落的付了账。
期间周殷偷偷摸摸和段寥咬耳根：“你说老段藏私房钱的目的就是时不时的给咱妈买个礼物，何苦呢？”
段寥沉默了一会儿，淡定地评价道：“可能这就是情趣吧。”
周殷：“……什么情趣，被宰吗。”
段寥想了想：“自我感动。”
——倒还真没有，陈女士在和半桌子各种各样的早餐一块儿收到这件衣服时，真的扬起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在没露出过的，真心实意的开心笑容。其实这进一年的相处下来，周殷早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还有勇气再选择一次段守国。毕竟这个又爱耍贫嘴又生活能力不合格，连讨好都能带着几分笨拙的男人，是真的能给她带来光。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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