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影双面
【三】
山路非常难走，谢筱鑫跟着领路的警员，绕得头晕眼花才来到了现场。
他一眼就看见顾念那个瘦高个，手插在口袋里沿着沟渠来回地走。他卷着裤腿，露出白生生的脚踝，身上是雨水的痕迹。
谢筱鑫站在原地，是把他看了又看。
“雨水把什么痕迹都冲干净了。”明思茵穿着雨衣，走过来道，“发生小坍塌的那个坡就在上面五六百米的地方，又找到一具尸体。”
何谨初站在一块石头上冲谢筱鑫招招手，于是大家都聚到了何谨初跟前交换信息。
“新鞋？”谢筱鑫了然笑问。
“Lobb家的小牛皮。”何谨初骄傲地把鞋子亮出来。
“骄奢淫逸。”明思茵冷笑。
谢筱鑫扫视了一圈周围，肯定道，“本地人没跑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亏他能找出来。”
顾念指着壕沟，“赵旭东的尸体应该是被野兽拖拉过才被发现的，凶手把他和前几个被害人一样浅埋起来。”
“附近的居民有经常进出山林的吗？”谢筱鑫问罗永亮。
罗永亮登上来也是有点气喘，“山脚下几个村子，村民进山打打猎是常有的事。”
“从赵旭东家属提供的信息来看，嫌疑人很可能诱拐儿童后把他们囚禁起来，平均四年的囚禁而不被发现，他一定有一个隐蔽的藏身所。”顾念望向身后的山头，“这里到了冬天一般会大雪封山，为了保暖，一定有一个类似地窖的建筑，”他低头思索了一下，“村民们为了打猎方便，会在林子里造简易木屋吧？”
“罗局长，调派人手，我们或许要搜山了。”谢筱鑫拍拍手。
“搜山？”罗永亮抹了把额头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惊讶道，“你知道这片山林多大么！”
“十七万九千六百五十八点四平方米。”顾念表情平常地迅速接口道。
罗永亮噎住，不置信地看他，“你怎么……”
“别问。”谢筱鑫憋着笑对罗永亮摆手。
一行人坐进车里往警局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雨倒是停了，车窗上因为温差蒙着一层薄雾，但也没法阻隔外面浓稠的黑暗。
山路崎岖，车开得极其颠簸，有时候过坎时跳一跳，谢筱鑫这种个子，脑袋准得磕一记车顶。他就庆幸唐璟到底明智没跟来，不然真得把孩子颠出来。而顾念不知是冷还是早有防备，蜷在那撑着下巴抠嘴唇，一路冥思的样子。
谢筱鑫一直忍着没打扰他，这时候有点忍不住了，刚要跟他讲话，唐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许还原了其他几个被害人的样貌，在走失儿童的报案数据库里比对，找到了吻合的身份确认。”谢筱鑫听完跟顾念解释，“我们回去就能看了。”
“让他先把信息发过来吧。”顾念好像来了精神，坐直身体拿出手机。
信息提醒声很快响起，顾念迅速地浏览了一遍。
“走失年龄都在六七岁，我们想的没错。”谢筱鑫也看完了。
“你看他们走失的地点，”顾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一层层展开再展开，最后居然铺了一膝盖，还搭到了谢筱鑫腿上，是一张D市带周边的详细地图。顾念一边说着那几个地名一边飞快地用笔在地图上圈画，也不知道那支笔是什么时候到他手里的，“以A县为中心呈扩散状。”他用手机照亮地图，朝谢筱鑫看去。
谢筱鑫之前还在心里吐槽这孩子口袋里都揣了些什么，见他开始分析，很快跟上他的思路，“最远到了临市，嫌疑人的活动范围很广，移动性强，带着一个孩子，他应该不会选公共交通，说明他有个人交通工具。”
“而且不会是私家车，反复出行周边太容易被查到，可能是面包车，货运卡车等等。”顾念刷拉刷拉地把地图胡乱合起来，“我们可以做侧写了。”
“罗局长还要布置人手，况且我觉得我们信息还不够……”谢筱鑫挑眉，不太赞同。
“我们可以先做一部分……”
“顾念，”谢筱鑫打断他，盯住顾念的眼睛，“你在急什么？”
这时候车子又是猛地一震，谢筱鑫手快，把掌心按到顾念头顶挡了一下，防止了他的脑袋磕到车顶。
顾念小懵了一瞬，不知是因为谢筱鑫叫了他的全名，还是他问的这个问题，又或者是谢筱鑫刚才这下意识的，又极其温柔的举动。
谢筱鑫手没收回来，往下拨过顾念潮潮的头发，手指拢在他的耳边，却是用手心贴着他面颊轻轻拍了拍，“专业点，小博士。”
谢筱鑫话说的很轻，并没有再追究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作为代理队长，谢筱鑫的行事风格好像沉稳许多，顾念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顾念往外移了移，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对不起。”
谢筱鑫就笑，他打开外套朝顾念扇了扇，耸耸浓眉，“小念，你冷不冷啊？”
顾念诧异地看着谢筱鑫，又往外挪了好大一段，贴住了自己那边的车门。
A县的酒店设施着实算不上太好，这几天下了雨气温陡降，第二天早上，唐璟就因为高烧给送医院去了。这下，谢筱鑫就真成了代理队长，还没了站在后头给撑腰的老虎。
警局从清早起忙成一团，从隔壁县调派的人手沾满了大厅，谢筱鑫跟着罗永亮穿梭来去，脚不沾地，好容易编排完队伍，坐下来喝口水，就看见余潇从门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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