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长的梦境押送虚弱的魂灵，神识从人间一直漂荡到星河天外，到了六界穹顶，凡间的一切就如同铺开纸张上的插画。
后来祁令言想，九天的大神们洞悉万物，是不是就如此这般。
那么他们如果想毁灭这幅画，是不是只需要伸出手，揉皱或撕碎这薄薄的纸张。
他眼前一片虚无。
不是黑暗，因为黑暗也是一种色彩，那至少都不是虚无无物的。恐惧少有的在他心中出现，他的目光里根本没有在他概念中能被称之为物品的东西。
但光阴通过另一种方式，一点细节都没有落下，流进他的心中。
“尊长，尊长。”
祁令言的心都似乎被猛击了一下。
终于出现了所谓的“声音”。世界回归的滋味占据了他的肺腑。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
是秦晋。祁令言恍惚了一下，回忆里似乎略过了他的死讯，就像只是面对一个门中比较有前途的后辈一样。直到他发现秦晋的身体是飘荡着的。
“尊长，你先什么也别问，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尽量把一切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你说。”
“那天之前，淮州阵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敢保证。”祁令言几乎没有这样仔细地听过一个灵体说话，他从前从以为身后魂灵，无悲无喜，而面前的那个年轻的魂魄，即便是身体都变得虚幻，眼睛里仍然能看到一种属于人类的闪光。他的神态像极了一个拼尽全力还是输掉比赛的孩子。
这种情绪的名字，叫做不甘。
“但您...也知道，失踪案在那天之前就发生了好几起，淮州阵纹丝不动，却偏偏在那天，也就是目前最后一场失踪案发生的时候才触动了阵法，这太不合理了。您应该也去查了失踪现场的灵力痕迹，都是断断续续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失踪都不属于灵力范围，只是单纯的被绑架。”说到这里，秦晋激动的上前了一些，直愣愣的望着祁令言的眼睛。
“我之前也这样想过，但是在那些失踪地点，仅仅靠人力真的很难实现。”祁令言说。
“您说的也许没错...但是人类的执念，可以让他们的心思缜密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他语调低了些，“人类是没有底线和上限的物种。”
没有底线和上限。这句话让祁令言的身心都震颤了一下，竟然没说出话来。
“还有，尊长...不管你信不信，那天虽然是十方法阵反噬了我，但是我总觉得，袭击我的不只是一股灵力，我甚至...我甚至觉得...”他停顿了一下。
那是生人的动作。那在说出自己不确定却又明明感受到了的信息时，不自觉地停顿“我甚至感受到了月遽门的心法和攻击套路。”
宋阙在段岳然面前站定，青光顺服的环绕在他身上，而绕在段岳然身上的却如同锁链，不断地收紧，几乎要把他生生勒成好几段，血不断地从他七窍之中流出，甚至不会给他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什么话。他低下头，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对他说“你知道月遽门为什么不如褍山吗？”
段岳然不断挣扎着，就是不肯直视他。而宋阙不过是再一勾手，巨大的力量束缚着段岳然在没办法动，还被迫抬起头。
“褍山永远都长不出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败类，就算...就算我师父不在，你月遽门也不配取代褍山。”
段岳然从来见过这么可怕的灵压，一种濒死的窒息感，逼得他想把血和胃中的东西一起吐出来，他感受到全身肌肉似乎都脱开了骨头，心头似乎炸开，余波震得脑中空白一片，眼眶中生理泪水不自觉地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引以为傲的灵力都放开了他的手，不再属于他。
“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似乎不太好，但是很抱歉，褍山有这个权限处理你。”宋阙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
“宋阙...你别。”李兆青喊了他一声。虽然他们即便是端掉了整个月遽门，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千年门派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让李兆青理智了一次。只是他没想到，话音未落，一道强势的灵力猛地向宋阙击去，宋阙抬手一挡，而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只是拉回段岳然。
来的正是月遽门主，段晖。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已经把段岳然护在了身后
“段老门主，这个时候才知道要过来教育教育自己的孙子吗。”宋阙抬手召回了护着李兆青的言溟，悬在自己手边。
段晖已经是耄耋之年，面向倒是很和善，须发皆白，看得出来是个灵力深厚的主，不过从他出手宋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老人的力不从心，即便是灵力深厚，也未必是个十足的威胁。
谁知，段门主只是拱了拱手，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还请李掌门留他一条命。”他又摇了摇图“段某深知你我两门古时便有不快，但是自从我接任门主以来，从没有和贵派发生过冲突，我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劣孙，要是没了他，我还如何...”
“段门主，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还是能精准地道德绑架啊，我们都是新时代网络好青年，你们这些招数大可不必使出来。”宋阙眯起了眼睛看着没被挡严实的段岳然，“我只有一个原则，规矩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罢，他便凝聚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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