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还在喋喋不休，顾夜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问：“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络腮胡作回忆状，“哦！有的，有的有的！”
顾夜有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那天你跟那个小姑娘一起被带走后，小姑娘的爸爸也一起失踪了好几天，后来我看他回来取过一次东西，就再没见着过人，倒是那个小姑娘的妈妈出现过好几次……这事，算不算特……特别？”
“小夜——”周舒言远远的喊了一声，正小跑着过来。
顾夜立刻冲络腮胡喝道：“滚！”
络腮胡条件反射往后退开几步，还是没走：“……你一定要帮我，你看我帮你做了这么多……”
顾夜回头看了下越来越近的周舒言，再看络腮胡时，神情骇人：“我让你滚！”
他使用了能力，络腮胡开始动作僵硬的朝一旁跑开，然而毕竟喝了酒，肢体有些不协调，终究还是被周舒言撞见了。
周舒言警觉的一把拉过顾夜：“小夜我不是让你坐在车上等我吗？！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她看络腮胡的目光分明是恐惧的——她听说过这个人。
“司机师傅呢？”
“他接了个紧急电话，开车走了。”
“那我们先回家。”
上楼梯的时候，不管两人脚步再怎么放轻，依然传出了阵阵回响，周舒言突然低头说：“爸爸不在……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过人了。”
这事顾夜刚才就已经从络腮胡嘴里知道，并不很惊讶。
“或许叔叔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做。”
周舒言轻轻点头：“……也许吧。”神情还是十分萎靡。
进了屋子，客厅桌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家里跟他们离开前一样，又好像根本不一样。
奔劳了一晚上，按理来说周舒言该十分疲惫，但她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顾夜安静的抱着她。
周舒言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小夜，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夜将怀抱收紧：“姐姐还有小夜。”
过了一会儿，周舒言又笃定的说：“就算我被发现是异能者，爸爸也不会不要我的。”
她这样全然信任的语气令顾夜有些不悦，更何况这信任并不是对他。
于是顾夜说：“可是叔叔并没有来异能者学校找过姐姐，就算见不到面，但还可以送东西进来，夏伟的妈妈就给他送过东西，叔叔从没来过。”
“那，那是因为爸爸工作很忙，他经常加班，有时还会被派到外地去……”
“姐姐……”顾夜轻声唤她。
周舒言终于不辩驳了，她把脑袋缩下去，脸颊贴到一片热热的肌肤上，那是顾夜的肩，丝丝凉意传来，伴随着几声少女的抽噎。
顾夜心脏跳的飞快，他深深着迷在姐姐对他的依赖中，四肢百骸，血肉经脉，全都浸润酥麻，这感觉是如此美好，顾夜甚至想要□□出声，但不能出声，姐姐会吓坏的。
他的手终于揽抱住了周舒言，如今的顾夜身高又冒了一小截，肌肉也逐渐紧实，身形虽然看着还有些单薄，但实际已经充满了力量。
“姐姐，你还有我啊，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姐姐，但我一定不会，我最喜欢姐姐了，我要和姐姐一直永远在一起。”
周舒言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我要去找爸爸，我要亲口问他。”
第二天就是周六，周舒言和顾夜因为头天夜里睡的太晚，直到早上十点才醒过来。
想当然的，他们出门的时候小区下面已经多了很多剥豆子聊天的大妈。
但往常最爱打招呼的老太太们这回见了两人，却活脱脱锯了嘴的葫芦，拢了拢自家的豆子，跟躲瘟疫似的，抱着就要侧身往回走。
有小孩正蹲在树下挖沙，被家里奶奶一把薅起，嘴里叨念着：“走走走，赶紧走，别被传染了……”
“言言——”一大妈火急火燎的上来捉住周舒言的胳膊，“我听说你也去了那什么东区，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呐？”
“我孙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他啊？我要是能跟着一起去就好了，那什么地方，也不给人见的，不知道我孙孙饿瘦了没，他最爱吃我做的酱排骨……”
周舒言往后抽胳膊，拧的太紧，她疼的嘶嘶叫：“你先放开我好吗？我没有见到你孙子，我们不在一个分区……”
“怎么还要分区呐？你们不都是那什么……特异功能的吗？特异功能还要分区的啊……”
“放开。”顾夜挡在周舒言前面。
那大妈不由自主松了手，退开好几步才停住。
周舒言来不及细察其中究竟，赶紧带着顾夜快步出了小区门。
“我们先去厂子里，爸爸可能在厂里。”
工厂离这边的住区并不远，坐公交车只要三个站，但一路上顾夜都有种被人打量窥伺的感觉，可每每当他转头时，却什么都看不到，周舒言都问了他好几次怎么了。
“姐姐……我……我想上厕所。”
周舒言环顾了一圈，有些为难：“这附近没有厕所，不然你再忍一忍，等我们到了厂里就好了……”
“可是……快憋不住了。”
周舒言脸蛋红红的拉着顾夜下车，这个时候城市发展速度虽然加快了，但除开中心城区，外面依然是大片的荒田，厂子的选址自然比较偏，他们中途下的车，看起来跟荒郊野外差不多。
周舒言指着荒地：“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夜踏进了快要高过他的荒草中。
“出来！”他抱着手臂低喝。
窸窸窣窣响了一阵，熟悉的人影果然又出现了。
“昨天我喝过了头，还以为做梦……原来真回来了啊，挺好，呵呵挺好。”
胡乱扯了一通，那人挺着脖子试探的问：“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帮我……”
顾夜这才恶劣的扯起嘴角：“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你了？”
“不是！你昨晚！”
“哦？我答应了吗？”
络腮胡一下卡了壳，不管是在他做梦抑或醉酒中，顾夜确实没有明确答应过他。
他这才慌起来，膝盖软着要给顾夜跪下，额角汗水渗出：“看在我帮您这么多次的份上，您帮帮……帮帮我，您要不帮我，我这次真的……”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顾夜说。
“什……什么？”络腮胡一脸惶恐。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你？！”顾夜呼吸急促，额角筋络轻微跳动，“为什么不能早点滚远一些，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他突然平静下来，微仰着头深呼吸一口，又平静的冲着跪在地上的络腮胡笑：“叔叔，像你这样的，得进监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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